那年·不死的摇滚
文/三河河水
周末晚间，闲来无事，拉着夫人坐在电视机前翻着节目单，结果发现《缝纫机乐队》可以免费看啦。遥想曾在新年某卫视春晚上蔡国庆、戴玉强、乔杉还有彩虹合唱团合作表演的一个很欢乐的节目中听到过这名字，又加上电影标注的喜剧、音乐类型标签。妥了，今晚就看这个打发时间吧。
整个故事节奏轻快，主线简单，大致就是乔杉作为一个摇滚小城的原住民，对摇滚乐极度热爱。当政府决定拆除摇滚公园时，他试图通过再现摇滚辉煌的形式阻止作为地标的大吉他建筑被拆掉的命运。于是他找来了曾经给小城刮来摇滚风的“破吉他”乐队原经纪人大鹏，打算再组织一只乐队发出抗争的声音。最终乐队的演出很成功，虽然没能免除大吉他建筑被拆的命运，却最终让小城多了一座整体外观呈吉他形象的学校。
说实话，这电影挺不像电影的，其间夹杂着许多网剧的影子，逻辑、节奏上的问题十分明显，在各种影评的分数上也不是很高。但是，我觉得：能够以一己之力，攒起一群摇滚界的老炮儿共同来完成这么一个满是情怀的梦幻盛宴，作为导演的大鹏真得挺仗义的。
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记事时正逢着我国文化娱乐发展转型时期。放眼望去，当时的影视歌三界处处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其中包括直到今天仍在假期热播的《西游记》《红楼梦》《新白娘子传奇》，包括曾经引领武侠影片发展壮大的《少林寺》《鸳鸯连环腿》《笑傲江湖》，更有音乐界的罗大佑、齐秦、小虎队、谭校长和稍晚一点刮起校园风的老狼、叶蓓、李晓东等百花齐放，真可谓万类霜天竞自由。但是，在这种种繁华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位置留给中国摇滚乐。要知道这可是曾经险些引导中国流行音乐向与如今截然不同方向发展的强大事物。
说到中国摇滚乐，便不得不提崔健。这个朝鲜族爷们儿后来被大家称作“中国摇滚教父”。1986年，在首都北京举行了一场名为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的演唱会——当时的我还处懵懂孩提时代，之所以能知道这场演出名称还要归功于读高一时语文老师组织全班共唱郭峰作曲的那首《让世界充满爱》，作为文艺委员的我在扒现场演唱会磁带歌词时顺便听到了崔健的《一无所有》首秀，并立即被深深感染。后来才知道在这么一个高大上的舞台中间，老崔卷着左腿的裤管，弹着吉他，扯着后来被王朔喻为“大便干燥嗓”的声带引吭高歌，屌得不行，。其实最初接触老崔时我刚刚读小学五年级，当时叔叔家的哥哥正在黄冈读中专，寒假回来带了一盘崔健《红旗下的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搞来这盘专辑的，据说当时这专辑在全国只卖出3000张后就被下架了。听完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给出四字评语：“什么玩意”。确实，幼小的我哪里听得了这张分水岭式的专辑，包括很多老崔的铁粉据说当时听完这盘专辑后都热泪盈眶。别误会，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觉得自己突然听不懂老崔了给急的。咳咳咳，我这算不算在放嘲讽技能？
一晃上了初中，接触的人群更广，层次也愈发分明起来。班上的小霸王匪号“京东太子”，整天嘴里哼着郑钧的《赤裸裸》，做着些打架斗殴、欺负同学的勾当，惹得天怒人怨，最终初一没读完便被勒令转校。他走了，可是无辜躺枪的郑钧却被我们这群小屁孩列入不正经范畴，对他的歌不敢加以涉猎，就怕一部小心步入小霸王后尘。直到初二时，转机出现了。那年的数学任课老师在我们学生圈是个传奇。他也毕业于我们这所中学，在以学生身份参加中考之前，他因病休学了3个多月，直到考试当天也没有痊愈。结果，拖着病体的他在参加规定1个半小时完成的数学考试时，只答了40分钟便提前交卷，最终100分的数学试卷硬是被他拿到99分。虽然这位考霸级的老师后来成为我铁哥们的姐夫，但我对他的崇拜敬仰却一直保持到了今天。便是这位老师，在某次班会上被我们这群青葱少年逼迫着表演了个节目，真没想到一向以斯文书生形象示人的他居然吼出一曲《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并直接表示对郑钧很是喜爱。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我迅速将郑钧《赤裸裸》《第三只眼》专辑卡带和拼盘《告别的摇滚》购置在手。万万没想到，音乐是会让人中毒的，那之后，郑钧成了我心中的一面旗帜，以至于升到初三，当我听到同桌偶然唱了首《门》后，便产生了要和他做好友的念头，并把和这位绳姓同桌的友谊保持到了今天。行文至此，我特意驻笔少歇，拿出手机K了首很古老的歌——《妈妈，你还是把我带回家》，虽然唱得很糟糕，但是自己很欢喜。
郑钧来自西安，一个地灵人杰的摇滚重镇。这个城市孕育了很多的摇滚人才，比如当红的以方言形式活跃在乐坛的黑撒乐队。但上世纪90年代，这里走出的名气最大的摇滚乐手还要属许巍和张楚。“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是我无限的温柔。”在接触许巍歌曲之前，本人听歌习惯性只听旋律，歌词记不住也懒得记。但是如果一首歌词能够像诗文般在你眼前婉转闪光，我想我们应该无需刻意去记忆背诵，这些词句也会自然流转在心间。这也应当算是许巍独特的魅力吧，可以叫他中国的鲍勃·迪伦么？1996年发行的《那一年》专辑，简直不要太迷人，同名单曲好长一段时间都被我当做手机铃声。2002年，正读高三的我又听到《时光·漫步》专辑。天，这个坚决不上电视节目的摇滚巨星一下成为了我心中的爱豆。张楚应该算是摇滚圈的元老级人物，一直觉得这个抬头纹很深的男人很孤独、很深邃、很感伤，虽然他唱着《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大伙儿去乘凉》，虽然他歌曲有许多类似《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将将将》这样的俚语，虽然他说走就走淡出乐坛十几年，但回来时依然让你觉得张楚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背着把吉他，套着件格子衫，游荡在大街小巷，见到熟人打个招呼，兴致来了就会用粗粝的嗓音来段“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什么的。
看到张楚是不是已经猜到接下来要说谁了？没错，窦唯、何勇哪里跑得了。同为魔岩唱片的台柱，这三人在中国摇滚乐史上必须要被称作是里程碑式的人物，更有许多人一直坚定地认为94年红磡演唱会是中国摇滚乐最华丽、今后再难企及的一座高峰。窦唯，当年最牛逼的摇滚乐手，被公认做出了中国最牛摇滚专辑的大神。清秀的脸庞，略显木讷的表情，深不见底的清澈眼神，搭配上黑色boylondon帽，气质内敛、才华横溢，随便望台上一站就能帅出一片尖叫。从《Don't Break My Heart》到《黑梦》，从《艳阳天》到《山河水》，伴随着和栾树、王菲、高原的爱恨情仇，把前半生演绎得仿佛一部现代都市史诗电影。何勇，中国朋克摇滚的领头人，号称愤怒的麒麟。海魂衫配红领巾，中国式《钟鼓楼》配世界性《非洲梦》，改编的《瑶族舞曲》配原创的《冬眠》，自嘲的《头上的包》和细细碎碎的《聊天》，受到争议的《垃圾场》和给他惹来莫大麻烦的《姑娘，漂亮》......总之就是一个简单真实和疯癫狂乱并存的危险人物。
一不留神写到这里，好像聊得都是没在《缝纫机乐队》里面出镜的创作型唱将。回转话题，在影片中出镜的乐手很多，但囿于本人并非真摇滚迷，对很多人的作品没有接触过，只简单说说自己知道名字的几位吧，毕竟写一个回忆类的小东西要是再去百度什么的感觉就有点奇怪了。黑豹鼓手赵明义，从丁武到窦唯到栾树到秦勇到如今，主唱换了一堆，鼓手却始终没有变过，高中时我一直以为这家伙就是赵牧阳的哥哥赵老大呢，后期才发现弄混了；唐朝老五刘义军，曾被某国外杂志评为“中国最伟大的吉他手”，曾号称全亚洲轮指最快的吉他手，我一小哥们儿曾在去帝都游逛时在过街天桥底下偶遇这大佬坐那儿弹琴。听了一会儿后这哥们儿摩挲着还没长出胡须的下巴大言不惭地说“这大哥弹得还行”，结果收获了一群围观的人翻出的大大白眼；鲍家街43号乐队，这个以中央音乐学院门牌号命名的乐队大家应该很熟悉，因为毕竟号称“占据当前中国摇滚乐坛半壁江山”的子怡老公近年来名气大躁，但我个人而言还是更喜欢乐队没解散之前的几首曲子，比如《晚安，北京》《我真的需要》，另外在高二时曾以他们的《小鸟》作伴奏朗诵了先生的《发现》，发现效果居然很是不错；眼镜蛇乐队，国内很少见的全女子摇滚乐队，早前只在《摇滚北京》专辑里听过《自己的天堂》，后期花儿乐队出道后发行了一盘以四个乐队名字命名的拼盘叫《花鸟鱼虫》，里面收录有一首叫《雾》的曲子是眼镜蛇乐队的作品，她们应该算是特邀嘉宾吧。觉得这种风格也许很美，但不是自己的菜，后期也便没再接触；骑士乐队斯琴格日乐，以前没听过这乐队名，知道斯琴格日乐还是因为臧天朔帮她在2000年发行的那盘《新世纪》专辑，一曲《山歌好比春江水》曾经响遍大街小巷，还有那首《故乡》，明亮的高音唱出了不一样的眷恋；二手玫瑰，主唱是个80后，舞台上经常穿着大红大绿被面一样的妖娆服装，尽显风骚，音乐风格和早期的子曰乐队有些相像，这乐队是现在坐我对面的哥哥在参加张北草原音乐节后回来推荐给我的，蛮好；新裤子乐队，读高三时同屋一个玩吉他的哥们儿是这支乐队的拥趸，我只听过一首《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感觉节奏明晰，感情纯粹。超载乐队，早期只听过一首《祖先的阴影》单曲，待读大一时收集到《生命是一次奇遇》专辑后，每次在水房洗衣服都要拎着录音机放这盘卡带，后来宿舍门卫大妈都习惯了，一听到高旗明亮的声音就知道我又在洗衣服了。这次影片中露面的超载乐队李延亮是中国玩吉他的顶尖乐手，最早听说到他名字是在许巍《在别处》专辑封面上，后期在水木年华出道的第一盘专辑中，吉他李延亮和喜洋洋唱片公司这两个名字不知怎么就被自己牢牢记住；麦田守望者乐队，高三时买了他们的同名专辑，不是因为在哪里听过他们的歌，而是因为恰逢刚读完捷罗姆·大卫·塞林格那部脏话连篇的小说，倍感惊奇下在音像店偶然发现这个名字，专辑封面是个画得很操蛋的简笔卡通画，我还曾经临摹得似模似样。要知道作为文科生的我，除了能画个多啦A梦的图像，其余的任何绘画技法于我来讲都是如浮云的。专辑反复听了几遍，感觉挺牛逼，但是没有能记住的单曲，就是这样吧。面孔乐队贝斯手欧洋，虽然乐队叫面孔但欧洋在影片中却以嘴上贴胶布的形象出现了，这哥们儿据说是当时同期摇滚圈里第一个创造出下一代的家伙。没的说，老牌劲旅，作为80后应该都听过《给我一点爱》吧，收录在《摇滚灵魂中国火》拼盘里的重量级乐曲，还有95年发行的《火的本能》，能够直接和面孔乐队划等号的专辑，因为貌似印象中他们就出了这一盘专辑，吼吼。
好啦，最后来说说BEYOND。说实话，当看到黄贯中出现在影片中高歌《不再犹豫》时，我一愣之后是兴奋的。但谁想镜头一切，鼓手叶世荣居然也出现在屏幕，当时我的大脑一片宕机，因为好像除了在怀念家驹的录像里见过这张面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上镜了——虽然我很喜欢家驹离世后他们创作的《十八》。这支乐队在中国摇滚乐团中是独特的，因为虽然中国摇滚最早发源于香港，但谁也想不到一支以粤语为主要语言的乐队居然能在中国内地闯下这片广阔的天空——虽然彼时他们早已在东南亚大红大紫。乐队成立于1983年，正逢我和同志出生。5年后，这乐队第一次赴北京举行演唱会，但是那时候谁特么知道粤语是什么鬼？还没有广州人爱吃福建人的梗好伐。没被认知的四位成员跑去八达岭浪了一圈，回来后国语版《大地》应运而生，大陆与港台的摇滚音乐交流顺势而成。初次接触BEYOND是初一时候，很偶然的情况下淘到一盘《怀念四星》的拼盘卡带，收录的是邓丽君、陈百强、张雨生和黄家驹四位歌手的歌曲。你想下，刚小学毕业的我哪听得懂里面的歌词。张雨生虽说演唱的是国语，可要死不死的卡带封面把他染成金发的那张照片放到封面做宣传，，另外当时年幼的我刚听时根本不懂什么叫高音C概念，第一印象就是莫名觉得张雨生很娘炮。于是，乍一听到排在他后面很MAN的《光辉岁月》，一下便成了自己的心头好，听完后的下一首居然是《真的爱你》，再下一首《逝去的日子》，再下一首《大地》。拜托，盗版就盗版吧，能不要这么选歌么？这让听歌的人除了乖乖成为脑残粉外还有其他的选择么？当然，好多人都说BEYOND走了一些商业化路线，不算纯粹的摇滚。但是管他去死，甭拿理性的分析去为我们的激情标注度量衡好么？80后的一代也许有不喜欢这种音乐风格的，但是有敢说从来没听过BEYOND歌的么？要知道这可是像铁皮青蛙、跳跳糖一样融入到记忆最深处的刻痕啊！6月30日是我牢记的曾经小考的日期，后来这个日子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愿家驹在天国安好。
九十年代初，那是个可以任性播撒性情种子的时代。窦唯的前妻高原女士在2015年出了一本书，名字叫《把青春唱完》，她以摄影家的角度通过黑白照片记录了中国摇滚最辉煌的十年光景。虽然现在看来，曾经那帮牛逼人物大多颓了，但是作为其间的少年，我十分认可不是很摇滚的零点主唱在某娱乐节目上的话“也许我不会赢，但摇滚永远不会输！”
中国摇滚可以势微，可以萎靡。但是我们相信：那年的中国摇滚，永远不死！
PS:这小文是伴随着单曲循环的崔健《从头再来》写成的，所以我专门把这首歌找来作为背景音乐，借以纪念曾经那些简单、纯粹、傻呵呵的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