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音乐私塾 | 印象 · 德彪西

一百年前的三月二十五日，德彪西去世。

今年，世界各地都在纪念这位音乐家，各种活动应接不暇，韩斌教授在艺术人文频道的《今晚》栏目也有德彪西的专访。2018年3月3日，在南山家学，为了与世界联动，韩斌教授带领我们先德彪西于勃拉姆斯，来了解这位传奇音乐家。

▲  德彪西

德彪西、浮世绘与印象派

韩斌教授自言他非常喜欢德彪西，自己也写过他的传记。

 “对于许多音乐家来讲，或者做音乐研究的人来讲，德彪西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命题。同时，德彪西又是二十世纪音乐的开启者和在20世纪能够让我们接受的作曲家。有一些音乐家走得更远，就无法为我们所接受了。这主要是因为德彪西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他基本上是一个孩子。德彪西有着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当然这些方面在我们眼里非常奇怪，比如逃避。这根本就是孩子的豁免权。许多的音乐家都是如此，比如还有柴可夫斯基，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写童话。”

 

“德彪西以自己的方式来面对这个世界。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是因为与他所处的历史环境有关。他所处的当时的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法国蓬勃的自由氛围有关系。德彪西的这种特立独行是有着一群知识分子叫好的，一大群的观众支持的。如果换一个环境，德彪西可能就存活不了。”

 

“德彪西又是一个善于体验的人，他是一个感受力超强的作曲家。作曲家与诗人都需要感受的，哪怕是黑格尔这样的哲学家也需要。德彪西可以从别人所忽视的部分来感受到他所认为的美。比如东方的美。”

 

在西方人的艺术传统中，对于写实有着无比的执着。在现代艺术出现之前，如若画作中对于人物比例的刻画不协调，必然遭到诟病。不仅是人物比例，连整个的布景，色彩以及光线的运用都非常苛刻。哪怕是被称为“上帝之光”的伦勃朗，也因为人物比例与色彩没有超前，故而为人所接受。

 

所以，西方人在最初是无法理解东方艺术中的一些夸张手法的。比如，此次讲堂封面的这一幅名作，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对于西方人来说，他们无法理解“浪何以如此大”？对他们来说，这是不和比例的。以及浮世绘中那种色彩的运用，大面积的艳丽的色块，也超出他们的审美预知。但对一个东方人来说，这有什么难以理解呢？我们都明白，葛饰北斋整个作品想表现的就是“浪很大”。如是而已。所以，东西方的文化存在差异，而正因为差异，我们需要沟通，需要一个过程。

▲ 《神奈川冲浪里》

葛饰北斋的这幅画，对于德彪西产生了影响，这幅画与以往的西方绘画给予德彪西的印象不同，德彪西对东方的艺术产生了兴趣，随后将其引入了自己的音乐。他创制出了一种模糊的，不确定的音乐。所以他被称为印象主义者。

 

他音乐的这种不确定性，就与绘画中的印象派同一风格。所以绘画中的印象派是怎么样的呢？

 

“印象派如同巴洛克一样，在最初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印象派是一个美术术语，比如莫奈的这幅《日出》。这幅画为什么出名？因为在当时比较出乎正统美术家预料之外的——如果你绘制一幅日出，就应该考虑比例、色彩、光影，可以虚拟但必须与现实接轨。但是对于人的印象，往往是模糊的，每个人的概念都是不同的，这就是一种印象。而莫奈所想画的，就是一个日出的印象。在之后，这种艺术类型就被称为印象派。而德彪西的作品就被认为是印象主义的，虽然德彪西从来没有承认过，他说自己是一个象征主义者。”

世纪恐惧

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人们心中弥漫着一种末世恐惧，谁都不想成为世纪的孤儿，这与的末世思想有关。人们都与音乐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比如世纪的孤儿·马勒。那种恢宏的交响乐，史无前例。德彪西就与马勒相反，越来越室内乐化，越来越精致。而德彪西对长笛的运用，对功能和声的挑战成为了他的标志。但他又没有走得很远，所以他可以为人所接受。

德彪西的一生

1862年8月22日，德彪西出生在巴黎圣日耳曼昂莱区一个与音乐无渊源的普通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瓷器店老板，母亲也与音乐无缘。从小性格与众不同，不与同龄人一起玩耍，喜欢在海边发呆。每一年来到尼斯的姑妈家渡过暑假，在海边，将脚泡在海中，一呆就是一整天。这段人生或许影响了他，日后大量的作品都与海有关。最有名的交响作品就叫做《大海》

德彪西的姑妈对其影响很大，而他的姑妈则是一个艺术家的情人，所以她比较有想法与气质，从小就影响到了德彪西，使得他的眼界开阔，不同于常人（所以从小就要带孩子多出去玩耍，多见识，这就是一种种子，始终会发芽。——韩斌教授语）。

德彪西非常聪明，从小就接受钢琴训练，在音乐家中，德彪西的钢琴演奏水平也十分出色（学习一种乐器有一种好处，可以获得一种表达自己的额外方式，而且这种方式不必与外人道。——韩斌教授语）。

德彪西11岁便进入了巴黎音乐学院，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德彪西进入了马蒙泰尔的班。马蒙泰尔是一个与学生极度对立的固执的老师。但德彪西给予马蒙泰尔留下的印象就是桀骜不驯，时常背着马蒙泰尔做各种实验。所以马蒙泰尔并不喜欢德彪西，以至于他没有给德彪西得奖的机会。最终不得以，来到俄国，成为梅克夫人的家庭音乐教师。随后便爱上了梅克夫人的女儿，但这段恋情无疾而终。梅克夫人谢绝了他，并将其送回法国（对艺术家来讲，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笔财富，对任何一个人来讲都是一笔财富，经历过就会有一种感受，没有这种感受就无法体会。——韩斌教授语）。

1884年，德彪西开始竞选罗马大奖，最终如愿以偿。得奖后德彪西来到罗马，但是他根本忍受不了这个城市。

在当时，德彪西已经开始创作一些先锋的作品，他也遇到了一个人生当中十分重要的导师——吉罗。吉罗是一个十分善良的老师，不同于马蒙泰尔这般打击他，而是欣赏他的作品。但劝诫他先不要发表，而是等待时机，等功成名就之后再说。

 

这个时期，德彪西开始与一些当时最为重要的诗人接触，参加了许多的艺术家沙龙，沉浸在了现代艺术的观点。

1888-1889年，他两度造访拜鲁伊特，深受感动，但他走上了否定瓦格纳的道路，并开始构思《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式的歌剧。

 

德彪西在其世纪之交的时刻过着一种“波西米亚”式的生活，比流浪汉稍优越（在一部歌剧《艺术家生涯》中，作者提出四种最贫穷的人：画家、诗人、作曲家、哲学家。今天在这里给诸位上课的人就是世界上四种最贫穷的人：王教授、我还有鲍教授。最穷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那是因为大众认为这是无用之学，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无用的。人只能活一辈子，在这种情况下，想在有限的生命中，了解所有前人的伟大创作，这种人生才值得追求。你可以不成为艺术家，但是不妨碍你去了解这些艺术家免费为你创作的艺术品。——韩斌教授语）。

这个时期德彪西有一个女朋友，对其十分照顾，在他最贫困的时候，以洗衣服赚取微薄的收入来供养德彪西。直至他写出《牧神午后》，一夜成名，震撼了整个法国文化圈。为什么？因为人已经对以往的艺术疲倦了，德彪西提供了一条更为精致的道路。但专业界对其有所诟病。

 

德彪西的钢琴的优秀程度可以与肖邦比肩，在19世纪末对于钢琴的贡献可以与肖邦在19世纪20年代的贡献相匹敌。而德彪西所突破的则是音乐的语汇。比如《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月光》。

德彪西的情感生活

▲ 德彪西与艾玛

德彪西一生的情感生活称不上波澜壮阔，但对其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第一任女友就是那位在贫困时养活他的嘉富丽·杜庞，但最终还是分手，杜庞也一度为德彪西。

第一任妻子罗莎莉·泰克瑟，昵称莉莉，也是他的歌剧《佩利亚斯与梅利桑德》中的梅利桑德原型，最终结婚四年后两人分手，莉莉同样为他。

第二任妻子西斯蒙德·巴达夫人。原来德彪西认为巴达夫人离婚前，她的前夫会给德彪西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但事实上并没有。随后巴达夫人为德彪西生下了女儿秀秀，并一直伴其终老，算是一段平静的婚姻生活。

晚年

▲ 德彪西与女儿秀秀

1914年开始，晚年的德彪西陷入了经济危机中，健康也每况愈下——德彪西得了癌症。唯一的慰藉就是他的女儿秀秀。德彪西非常喜欢这个女儿，但德彪西去世后的此年，爱女秀秀也离世。

 

德彪西晚年最重要的作品，就是《大海》。而这部作品，就受到了浮世绘的《神奈川冲浪里》的影响。而这部作品也影响了中国早年的一部作品——《哪吒闹海》。

《大海》是德彪西最著名的作品，因为德彪西没有写过交响曲，他本人并不是作曲系科班出身的音乐家，所以对于驾驭交响曲没有什么兴趣，也可能力所不逮。这首被他称为交响三折画的作品可以看做是德彪西作为一位职业作曲家的交响情怀的表达。

 

1915年，德彪西被诊断为直肠癌晚期，不得不使用大量的吗啡。不久后母亲去世，再度受到打击。

1918年3月25日，星期一晚上十点钟，德彪西的痛苦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他安详地离开了这令自己厌倦的尘世，四年多的病痛已使他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全部勇气与热望，死亡对他来说可能是求之不得的。

结语

德彪西是一个划时代的人物。在于他能够对二十世纪有所启发。他对二十世纪音乐做了一种很好的引领式的启发，许多人开始寻着他的道路进行探索。他开启了二十世纪现代主义的滥觞。

另一方面，德彪西在二十世纪这个节点，是一个恰到其处的改良者。他并没有使人反感他的音乐，能够让人接受，并认为是美的。

德彪西本人也很“懒散”，如果不是因为缺钱他就不会写作。故而传世的作品数量不大，歌曲也很短。

所以他是一个二十世纪很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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