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嬉皮士都想去的爵士音乐节

文_Michelle Mercer，美国作家、音乐文化学者

译_曹睿

去年十月，我去了一次韩国，使我十分惊叹。我搭乘火车专程去看海龟岛爵士音乐节，离首尔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当我到达的时候碰巧是重量级的国际组合Paolo Fresu、Omar Sosa 和 Trilok Gurtu的表演时间。观众绝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跳舞欢笑，极其热爱音乐。我环顾四周想找出一个解释，难道是旁边的大屏幕上有播韩国流行乐？并不是。一个志愿者和我说，年轻人都喜欢台上的即兴小号手、钢琴家和乐手的演奏。年轻的观众，他们爱爵士。

爵士在二十一世纪复活了

美国萨克斯风演奏家Joshua Redman说：“当你踏入海龟岛音乐节，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爵士突然变得年轻、时尚、性感，酷劲十足。”多年前，Redman在海龟岛表演结束后，他对主办人Jae-Jin说，想把这里一半的观众带回美国。事实上，很多来自国际的嘉宾都很惊讶这个音乐节能吸引到这么多年轻观众。Jin说，其它的爵士音乐节，通常观众年龄段都是在50岁以上，但海龟岛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海龟岛爵士音乐节已经举办第12年了，三天内会吸引20万至25万人参加。官方在2015年的调查中发现，他们的观众中88%的人年龄低于40岁。相比之下，这个百分比基本持平了新港爵士音乐节2012年的数据，只不过新港82%的观众超过45岁。

爵士乐的发展是繁荣的，世界各地的年轻音乐家都在不断为爵士乐发展做贡献，但是整个行业对群体老龄化的问题也一直束手无策。突然看到海龟岛的观众如此年轻，感觉有点像爵士在二十一世纪复活了。能吸引到年轻群体的爵士音乐节少之又少，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常规的增加爵士音乐节观众的方法是多一些流行类的大牌压轴，但海龟岛似乎并不担心全是爵士乐表演。音乐节展现了丰富的爵士乐与世界音乐、本地音乐与国际音乐融合的属性，诸如Spyro Gyra、Heath Brothers这样的非主流音乐人担任压轴表演嘉宾。最让人惊艳的部分是它的全球性。今年的阵容包括巴西吉他演奏家Badi Assad、喀麦隆出生的贝司演奏家Richard Bona、俄罗斯萨克斯风演奏家Igor Butman，以及众多格莱美奖得主音乐人。

我们不太了解爵士乐，但听起来很好听

Jae-Jin 2004年开始做海龟岛爵士音乐节的时候，一到雨期整个小岛就像浸泡在水中一样，看起来不切实际，但当时流行露营，整个区域变成了露营者的理想之地。接下来几年，音乐节的主要资金来源于政府资助，后来便开始黄金平衡：三分之一的政府资助，三分之一的商业资助和三分之一的门票收入。经过调整后，音乐节逐渐繁荣。韩国文化体育旅游局授予音乐节“2014年国家最佳音乐节”，Jin和他的团队也获得了诸多荣誉，同时在大学开讲关于媒体表演的讲座，还写了一部名为“年轻就是爵士音乐节的核心”的回忆录。

除了思路开阔的演出阵容，吸引人的露营地点和稳固的资金，还有一个原因是，从一开始音乐节的主题就是自然、朋友和家庭，休憩和放松，而不是过多的强调音乐。

从商业角度上讲，海龟岛打造了一种复古露营的奇妙体验，把山水环绕变成了嬉皮士的乐园。音乐家的名字像周末的一个道具而已，一切都为了传递一个信息：音乐附加在周末体验中。这种生态时尚甚至让音乐演出变得无关紧要。音乐节的最后一天下午，26岁的Kim Chan-hee和她32岁的男朋友Hyeon在海龟岛的巨大标志前自拍。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海龟岛，当我问他们今年最喜欢谁的表演时，他们甚至说不出一个名字。“我们来只是因为心情好，想来享受这里氛围。”Kim说让她聊音乐其实是有点迷茫的，“我们买了一个帐篷。其实我们不太了解爵士乐，但听起来很好听。”

结束的时候，我遇到了28岁的Lee Cheong-ah，她边听Jeon Yong Jun Group（韩国四重奏）边享受野餐和美酒。Lee说她高中就开始听爵士乐，Michel Petrucciani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家。她经常购买爵士唱片，有时也会逛爵士吧。音乐节上有四分之一的观众是像Lee一样的爵士粉，和对爵士一窍不通的普通观众相比差距巨大。观众里还有一些人是度假的军人，迷彩打扮，20岁左右，第一次听现场爵士。2012年的表演嘉宾、美国吉他演奏家John Scofield说：“我真的被这群年轻而且充满激情的观众感染，因为到场数量好大。他们是狂热的爵士音乐支持者，感觉像在摇滚演唱会不是爵士音乐会。”尽管海龟岛的很多观众不知道爵士乐，但表达出了一种摇滚式的激情。这种嗜好可能和当下的韩国历史文化有关。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韩国政府并并没有持音乐的发展，对于韩国观众来说爵士相对新颖。

韩国爵士音乐杂志《Jazz People》的主编Kim Gwang-hyun 说：“虽然韩国也有过爵士乐的发展史，特别是Swing，但真正的爵士乐开始进入韩国是八十年代后期。那个时候，韩国开始民主化，各种文化进入韩国，那时爵士乐也出现在诸多电影和电视节目中。”在韩国，爵士乐相较于摇滚并不是主流的音乐形态，人们并不认为爵士是过时的音乐。换句话说，因为韩国特别的音乐发展史，爵士乐在年轻人中也很受欢迎。

观众更多的是年轻的千禧一代

但是海龟岛建立了一个持久的观众群体吗？参加完音乐节后的年轻人会去爵士酒吧吗？会购买Scofield的作品吗？总体来说一些人会，但不是多数都人会。Kim Gwang-hyun说：“韩国的年轻人多数住在繁忙的大城市，爵士音乐节是每年一次听音乐、野餐的好机会，不能期待大家认真地听音乐。”

 

海龟岛音乐节最大的机会是，观众并不在乎是不是爵士乐。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问题：观众并不在乎是不是培养了对爵士乐的爱好。海龟岛能做的是让大家接触到现场爵士，培养有持续性兴趣的观众群体。在韩国，对于年轻人来说能让他们有一些新的体验，很多方面这已经是成功的了。但是不得不说，一个音乐节并不能改变一切，每个人去听更多的音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很难说海龟岛的20万观众中有多少最后转化成爵士粉。但是海龟岛的观众更多的是年轻的千禧一代，光这一项和美国相比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功。想想单单十月的一个周末，每个韩国的嬉皮士都想去某个爵士音乐节，这对音乐发展不是一件好事吗？Jae-Jin说：“绝大多数观众并没有机会去听爵士乐。但是在我们的音乐节他们有机会，而观众还能发现爵士很棒很好听。”

在海龟岛，看到年轻的观众群体都是二三十岁的群体，这给了我一个希望。我一点都不担心爵士乐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