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德:做摇滚乐的人是有大爱的人

2023-05-10 14:56:27

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吴俊德的胡子已然渐白。

他怀抱冬不拉,端坐台上,调音、试唱,气质超然,时间在他身上雕琢出沉静和豁达。琴音流淌的舞台世界叫吴俊德,台下嘈杂的世界叫普罗大众,平行时空在今夜交汇。



吴俊德

1972年生于新疆,汉族人。

1993年与兰州诗人柳遇午、乌鲁木齐摇滚吉他手丁建、维吾尔族鼓手晓该提组建舌头乐队。2003年与马木尔、小龙、郭龙组建IZ乐队。2004年舌头乐队转入沉寂,吴俊德只身吟游西藏。2007年加入杭盖乐队。2008年组建旅行者乐队。

2013年带领舌头乐队重新出发。


“昨日如梦,似流星划过,大地沉寂,就这样吧,忘掉它,就像一个婴儿吸到的第一口空气......”任何一个痴迷摇滚乐的青年都不会对这首歌感到陌生,音乐与诗歌的出神组合,能在瞬间击破年轻人薄弱失守的心理防线。舌头乐队,90年代的地下之王,用强劲的气势收割年轻人的脆弱灵魂,为他们灌注重拳般的精神力量。1993到2018,近25年时间悄然飞驰,舌头乐队成员几经变更,但吴俊德,一直都在。

 


舌头乐队转入沉寂之后,时任成员各自经营自己的生活。吴吞离开北京,朱小龙远游国外,郭大纲做独立音乐人,李旦去了杭盖,吴俊德则独自前往西藏。若说生活是一首难唱的歌,那么此刻的吴俊德已经说不出话来。多年兄弟情谊,因为现实原因而不得不暂别东西,情绪低落至极的他,选择苦旅西藏,凝心养性。

 

蓝天、白云、苍翠森林,寺庙、经幡、虔诚信徒,西藏的美丽在人性中体现的更为深切。“在西藏也有很多乞讨的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困难,而是用乞讨这种方式,给人们一个行善的机会。”吴俊德诚恳说道。在天空之境,他有更多时间思考生命,感受纯净自然与温润人文的双重洗礼。行过山看过水,经过漫漫人群,“远方的人呐,请不要为世间事伤心。微风轻拂,莲花开怀笑人太多情”终在他心中流淌而出。

 


从西藏回来后,吴俊德将生活唱出全新音乐形态---旅行者乐团。古典吉他、冬不拉、马头琴、箫等传统民族乐器与呼麦、人声相结合,优美且撼人心弦。如今,乐团成员已走过十年,情感与默契度都融洽于心,相视一笑便流露出相互欣赏和信任支持。寻声《风马》,心驰疆野,狂风乍起,马惊嘶鸣蹄下乱,牧人扬起皮鞭吹起口哨,旷野苍茫,人心不乱,天地便不乱。

 

历经世事洗练,吴俊德也已定心不乱。


Q
&
A

未迟:您之前做过赛车手、拳击手,后来为什么做了乐队?

吴俊德:其实之前做体育的时候,已经在弹琴了。我是1984年开始学古典吉他,一直到1990年,差不多有六年时间一直在弹古典吉他,到1990年开始学贝斯。在这期间才开始有一些拳击这些运动,还骑过自行车。到1991年的时候,还在骑自行车,那时候我发现握把的时间太长,手太累就弹不了琴了。我就把自行车卖了,不做体育这一行了,我觉得我还是最爱音乐嘛。


未迟:在当时,带着音乐梦想去北京,还是很大的一个决定。

吴俊德:当时我们喜欢摇滚乐,最早听了Metallica这些国外的乐队以后,非常震撼。在1989年左右又听了崔健的音乐,非常喜欢。当时中国的一个比较特质的环境吧,好像觉得做摇滚乐必须要到北京去。我们确实是真的喜欢,从一起学习到组乐队玩音乐。我1994年第一次去北京,回来以后组了乐队,1997年舌头正式到北京去发展。



未迟:在圆明园画家村和树村玩音乐?

吴俊德:对。1994年我去过圆明园,1995年到处在抓长头发,只要是长头发就抓起来去筛沙,一天七毛钱,要筛够你的火车票才能回家。回去了还得罚500块钱,让家人来接。当时就特别想不通,我怎么不是中国人了,就感觉我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在我的祖国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当时确实想不开。1997年我们去北京之后住在树村。像痛仰呀病蛹呀,有很多乐队,上百人吧,都是中国各个地方热爱摇滚乐的人去到北京。大家都觉得在北京才能做音乐


未迟:90年代的摇滚乐很感人,有很多真情实感。

:每个时代都有好的作品,都有真性情的人,包括现在也一样。我们是生于70年代的人,生于80、90年代的人也有很多很好的作品。但是因为现在整个环境不一样了,处于80、90年代的人是很单纯的,因为当时没有很多现代化的东西,他没有这么大的信息量。人还是处在一个封闭的很保守的状态,所以人也相对比较单纯。但所谓的单纯并不一定就是好,信息时代反而有更多信息让我们去思考,有更多的选择。在每一个当下都是不一样的。



未迟:2001年迷笛音乐节舌头乐队现场,吴吞说“摇滚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这句话非常有力量。

吴俊德:是的。吴吞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很有智慧的一个人。他非常有爱心,在我看来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当时住在树村的很多音乐人,这帮兄弟,我们后来也聊过。在当时玩音乐不管怎么样,都得有摇滚的形象,他被摇滚给束缚了。但摇滚应该是更自由,更包容,更有爱的,不是苦哈哈,不是总要坚持,也不是革命者或者怎样,不是很悲苦的状态。吴吞说完那句话,一下子把大家从一种禁锢中解放出来了,一下子大家就释怀了。当时我看到台下很多人都在哭,都在流泪,他们真的在流泪,在哭,在大喊。他们从一种所谓的摇滚枷锁里解放出来了。我觉得当时那是很伟大的一个口号,解救了很多人。


未迟:您也说过做摇滚乐的人都是有大爱的人。

吴俊德:是的。摇滚从精神理念上是只有你发现苦难你才有爱,才会去证明这些东西,因为你看到了这些苦难,才会也责任心,才会通过摇滚乐去说这个世界,说人性,说人文,都会站在一个非常正直,非常正义的立场上去看问题。摇滚乐是很伟大的。


未迟:摇滚乐会启发一个人去探索自己的独立意识。

吴俊德:是的。热爱摇滚乐的人是懂得思考的人。


未迟:《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的创作过程。

吴俊德:这是吴吞当时写作的一个状态,自然而然的就写出来了。我记得是在霍营,当时他写完很有感觉,说试一试,就是他了。他写的东西是在写大家,好的音乐不会为自己去写自己的事,他写这个社会,写这个国家,写这个世界,真的是在写大家的事。不是个人的小情小爱,当然,不是说小情小爱不好,生命中总得有点调料,要不然太沉重了。所以,我觉得摇滚乐是有大爱的。



未迟:当年舌头乐队暂时解散,对您来说是挫折,也是成长和沉淀?

吴俊德:这就是人生遇到的转折和缘,应该去接受。不管当时是什么心态,都会过去。当时那个阶段确实觉得太痛苦了。大家在一起的缘是特别不容易的,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做乐队,大家才能在一起去做一件事情,把这个做好。大家一起走了很多年,突然有这样的变故,当时也有很多乐队、乐手找我弹琴,到他们家里去,但我当时没有那些想法。最后还是去了杭盖,伊立奇他们需要我的帮助,他们缺贝斯手,也是老朋友,因为我平时在生活中也是听世界音乐,听蒙古音乐,包括图瓦的也会听,也会弹这些乐器。他们邀请我加入,在杭盖待了两年多,经常跟着他们去国外演出。旅行者2008年就成立了,他们一直在这边等着,我就觉得不太好,最后还是从杭盖退出来了。我对伊立奇说,兄弟,实在对不起,因为我不能对不起旅行者这帮兄弟。


未迟:您在歌里写道“天地无常”“菩萨的微笑”。

吴俊德:我从西藏回来后就开始思考,生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只知道傻乐傻玩,没有真正的沉淀下来,但通过一些事情安静下来后,看到西藏这样一个没有涉足过的禁土,看到那里的人心灵的美,写的歌就开始不一样了,会有一个方向。我觉得人,哪怕是在瞬间迷失,只要大方向不变,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没有问题。



未迟:是旅行的作用更大,还是西藏这个地方。

吴俊德:西藏只是一个契机,不管去哪里,都是带着一颗心在走,去看,去感受,是一样的。但是第一次去西藏以后再回来肯定是不一样的,经过洗礼,不管你去欧洲或者其他城市,都会观察很多东西,用心感受,不像以前总是用眼睛去看,没有用心去体会。但现在不一样了,去一个地方,不管是为人处世,都是用心去体会,而不是用眼睛去看表面的这些东西


未迟:从旅行者开始,您更多的关注民族乐器,关注自然,和对人生的思考。旅行者的音乐小众吗?

吴俊德:旅行者的音乐不是小众,反而是大众的。在中国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乐反而是小众的,他具有批判精神。但近时代中国的人文人性,是给你什么就接受什么,什么好听就说什么,只听好听的,不好的不愿意听,可能大家都会感受到,在中国大部分的现状是这样的。忠言逆耳。



未迟:旅行者的音乐中也有批判性的,比如《迷幻列车》对现代工业社会的批判和思考。

吴俊德:我觉得不止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不希望工业带来污染,都是希望看到草坪、绿色、蓝天。人性中有贪婪的东西,人们应该去唤醒,要相互给予和分享。只让你吃糖的话就太麻烦了,一定要给予一种新东西,真诚的有爱的。


未迟:文烽老师噶瓦老师是怎么加入旅行者的?

吴俊德:有一年我去广州和深圳做个人演出,他那时候和阿飞他们经营一度堂,下午文烽说请我喝茶,当时还请了一位很好的朋友,他是茶师,在一度堂门口的菠萝蜜树下,那个朋友用橄榄碳煮了特别好的茶,文烽说晚上一起玩,我说好啊。结果我弹了一段曲子,他没数出拍子,他说这怎么回事啊,我就跟他讲了这个曲子的节奏,他特别感兴趣。因为这大部分属

于音乐系统里面缺失的一块,基本上从欧美出来的曲子是另外一个音乐系统,很少接触到这样的音乐系统,他觉得太有意思,就跟我一块玩。当时我唱了旅行者,他就特别感动,说这是我心里面最喜欢的一种音乐,晚上我就跟他一起演奏一起玩。我求你那你就来旅行者吧,他说好啊,就加入了。我在杭盖乐队期间,张智一直在经营旅行者,做演出,他在大理的时

候,经过华子介绍,认识了噶瓦,他非常棒,也很喜欢旅行者的音乐。后来差不多有三四年时间,他俩就经常在一起编曲,一起演出。后来我和文烽回到旅行者,就成了现在的四人队伍。



未迟:四位的融合过程是怎么做到的。

吴俊德:一个是个人的积累,还有就是我们喜欢的音乐元素,大致的方向一样,在玩音乐的过程中能够对话。像文工团的乐手,他们只会弹一些固定的曲子,你让他们即兴用音乐跟你对话,他们是做不到的。我们在一起玩音乐很多年,突破了这一关,可以创作自己心里想表达的东西,拿乐器去说话,去表达。这是我们旅行者的强项,没有问题。


                                                               摄影:涤心    供图:张鹏程

                           (本文部分图片选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

友情链接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国内流行音乐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