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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帆仔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大束满天星。
他用一把旧吉他,噼哩叭啦地弹了一首我听不懂的歌,他眼神火热,像自由奔流的岩浆,然后随着自由的引导,他去了美国。
我祝愿他在自由的门匾下,快乐地摇滚,幸福地歌唱。
2
一周后,满天星静静地插在花瓶里,憔悴得不成样子,和从他背后拿出来时的活泼多情,有点风牛马不相及。
我特意问了度娘,发现满天星的英文名字很好听,叫baby's breath,婴儿的呼吸,心中蓦地一静,纷杂世界带来的疮痍仿佛随时都会被抚慰治愈。
帆仔的位置像闪烁的光标,在地图上不断变幻,那些是我想像不出的国家和风光,我索性把地图盖上,徒步走到花草市场,认真挑选了一盆满天星。
3
梁静茹的歌里唱着,思念是会呼吸的痛,我却认为思念其实是一种病,药在远方流浪,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失效,而我,病得久了,自然也会产生抗体。
我希望用这盆满天星,不药而愈。
被寄予厚望的满天星,在寒冬的萧穆中,有点玩世不恭。
巴掌大的一个小盆,一点微薄的绿色,看起来长年缺爱,却在零下7度的寒风里享受寒风肆虐,我对它同病相怜,端看了两分钟,拎了回家。
4
它的官方名称叫creepy baby's breath,中文是蔓枝满天星,我叫它摇滚仔。
我对摇滚仔极好,用最好看的盆,最肥的水供养它,整个阳台挪了八遍,才找到阳光最好我猜它会喜欢的位置。
然而,它并不开花,只是绿得葱茏,碧得浓艳。
毕竟还是冬天,没有强逼人家花容璀璨的道理。
有一天,朋友告诉我,它其实适合地栽。
可是,外面那么冷……
朋友哈哈大笑,难道你不知道它出了名的耐冻?
我心里有一根弦,轻轻一颤。
原来,人如此,花亦如此。
不适合的地方,连花也不愿将就。
5
选了冬阳高照的一天,我将摇滚仔从精致的花盆里移出,种到园子偏僻的一角。
我松了土,还施了肥,暗暗祈祷今年是一个暖冬。
然而,没几天,就迎来了一场大雪,泼天盖地,把我的满天星连根带叶深深、深深地埋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开春,我似乎忘记了它,也逐渐遗忘了摇滚,直到大雪消融,它率先捧出一片绿色,明媚又耀眼。
天气一天一天热起来,摇滚满天星惬意舒展地占据了一大块地盘,越来越密,长长的枝叶塌进土里,滋生出更多新的生命体,几乎每一片肉肉的小叶子顶端,都裹着一个小小的花苞。
当花苞积蓄了足够的阳光和雨水,时光进入七月,它开始任性绽放,终至荼蘼,像一首热烈奔放的摇滚音乐,愤怒地盛开,释放着不为人知的力量,美得一塌糊涂。
终
我一开始从窗前望它,后来走到它面前亲近。
从温室到地栽,从小心供奉到野生放养,它书写了自己的篇章,我想起帆仔,它恣意生长的模样和他多么像。
8月中旬,满天星的种子撒了一地,有朋友过来收集,大约1mm的3/4,内里却蕴育着勃勃奔放的生机,我细细地拨弄,心如琴弦。
我想,我已经爱上满天星的花开,无论它是摇滚,还是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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