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偷生的摇滚青年

清明节从Mao Live House走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琶洲附近的街道上很空旷，除了散场的乐迷，很难看到其他行人的身影。我对现场主音吉他和主唱话筒的声音太小仍有点耿耿于怀，或许大多数乐迷都不那么在意，毕竟他们在台下疯狂甩头的时候，我一直在角落里试图抓住主音吉他的声音和吉他手的指法。我并没有忘情地融入其中，而试图以欣赏音乐会的姿态去欣赏摇滚现场，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做的。

散场的乐迷走向地铁站，身上穿着印有乐队logo的T恤，有的人留着长发，他们融入了夜归的白领大军，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很难在一个城市的其他地方，看到这么多“看上去不太一样的人”，他们在不足100平方米的舞台下，像是即将要爆发的暴力分子，音乐结束后，便安静地走回各自的生活中。然而我并不算其中一员。

我在网易云里收藏了大概900多张摇滚专辑，但却很少在生活中表现出自己像是个摇滚青年的身份，我只买过一件The Cure乐队的文化衫，没收藏过周边，没改变过造型。去了几次现场，甚至头都不想甩，因为在人多的场合自己会有些紧张。我觉得自己听摇滚不是因为内心反叛，或是希望宣泄情绪，而只是因为好听。去现场更希望能近距离观察乐手的演奏，而不是和大家一起蹦蹦跳跳。

在接触摇滚之前，我算是比较合格的欧美流行音乐圈饭，主流的歌手基本都在听，最喜欢的是Lady Gaga。那时候喜欢她的造型风格，现场的台风，当然还有她的音乐。2010年第52届格莱美，Gaga和Elton John同台表演了“Poker Face”“Speechless”和“Your Song“三首歌，一度成为我心中的最佳现场。

当我在2012年格莱美第一次听到Foo Fighters时，我并不知道这支乐队的主唱，是曾经风靡全美的涅槃乐队（Nirvana）的鼓手，我当时对摇滚的认知还停留在崔健，郑钧这批人身上，而且我也几乎不听他们的歌。尽管Maroon 5和Coldplay这些当下知名度极高的乐队也属于摇滚的范畴，但对于大部分乐迷来讲，他们或许更像是流行圈的人。

(Walk——Foo Fighters）

2015年57届格莱美开场乐队是AC/DC，我正是从他们身上打开了进入摇滚世界的大门，在网易云音乐的歌手界面的歌手信息一栏下方，会有相似歌手推荐，你会在AC/DC下面看到Metallica，Nirvana，Deep Purple，Aerosmith，Guns N’ Roses，Led Zeppelin，Black Sabbath等等乐队。显然网易云并非是从音乐风格的相似性上推荐的，虽说这些乐队都属于广义上的硬摇滚，但Metallica和Nirvana这两支已经脱离了传统硬摇的范畴，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流派。

一旦进入这里，故事就简单了，我从15年开始，，将自己涉猎的范畴几乎扩展到所有摇滚类别。日积月累地听，逐渐就摸索出了自己的口味，发现自己最喜欢是偏前卫和另类的金属乐。这类音乐的结构相对要比一般的摇滚更复杂一些，旋律性更强，演奏技巧的雕琢更精细。这些乐队大部分都鲜为人知，在国外相对要好一些，但仍旧在大部分的时候远离主流媒体的视野。

摇滚本身并不是一个小众的东西，至少在60-90年代，它在整个西方流行音乐届一直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是真正的大众消费品。国内在80年代末开始吸纳摇滚乐，短暂的辉煌之后便迅速转入地下，乐迷也同样如此。从到音响商店淘打口带，到流媒体在线播放的兴起，内地始终有这么一部分乐迷，在各自的论坛、组织中分享着各类摇滚乐资源。这其中熏陶出不少地下音乐人，支撑着国内的地下摇滚文化。只是相比于中国的体量来说，影响力仍很有限。音乐节给了不少摇滚人走出地下的机会，却仍需面对民谣和电音风潮的夹击。

或许不少摇滚乐迷会因此而自我萌生一些优越感，包括许多摇滚乐手在内，面对摇滚不再是大众音乐的现实，在一定程度上也失去了向大众定义音乐的话语权。摇滚如其诞生之初一样，依旧在批判社会或是宣泄情绪，只是越来越少的人还会在意这样的批判与宣泄。他们会指责流行乐的空洞，甚至会指责那些在商业上较为成功的乐队，比如Metallica。反击的人会说这种指责不过是因为得不到而因妒生恨，但可能对于音乐人来说，他们都是在做自己喜欢的音乐，选择自己喜欢的经营模式。

（第59届格莱美Metallica与Lady Gaga现场）

我一直也是在听自己喜欢的音乐，而很少对音乐人自身产生什么兴趣，并非刻意剑走偏锋。音乐有太多风格，那些碰巧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也可能是小圈子里的乐趣。摇滚，尤其是金属，没有像爵士或者古典那样成为高品位的符号之一，却也或多或少有一些清高的意味，因而有时就会像音乐界的孔乙己，当听到有人说：“金属乐对我来说听起来都一样。它就是嘶吼和吵闹的噪音，根本不是音乐！”便只好反驳“金属乐不能算噪音！金属乐……听歌人的事，能算是噪音吗？”如若试图跟别人分辨什么是工业金属，激流金属，剧院金属，哥特金属，似乎看起来跟说茴香的茴有四种写法一样。

可能事实也没有这么惨，前不久特斯拉发布自己新款的半挂卡车时，Elon Musk便是伴随着Queens of the Stone Age的新曲“Feet Don’t Fail Me”出场的。可能对非摇滚乐迷来说，只是一曲不知道哪里来的BGM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