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要像个傻X一样活

图片来自《老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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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奇葩大会》，来了一个叫侯祖辛的北京女孩，给我们讲了她爸的故事。

她拍了一部30分钟的短片《老摇滚》，短片英文名是“My Dad is a Rocker”（我爸是Rocker）。

对，她爸是Rocker，中国摇滚的老前辈，侯牧人。

老侯写过很多非常优秀的歌曲，是张楚、何勇等中国第一代摇滚明星的先辈。

《奇葩大会》里高晓松说，侯牧人是当年的“大嗨腕儿”。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问侯祖辛：你父亲对你说的话里，你印象最深的是哪句？

她说：像个傻X一样活着。

对，就是她在节目里提过的那句话。

老实讲，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没有完全理解。

我在北京长大，知道北京人经常用俩形容词，一个是“牛X”，一个是“傻X”。

像个傻X一样的活着？为什么不能像个牛X一样活着呢？

侯牧人是牛X过的。

百度“侯牧人”词条写道，侯牧人绰号“漂亮男人”，魅力非凡。

看他过去的MV，长发和胡子连成一片，潇洒不羁，声如巨钟，豪情万丈。

他参加亚运会主题曲征集的作品《亚洲的太阳》，是当年和《亚洲雄风》同样获奖的歌曲。

（《亚洲的太阳》MV）

他创作并演唱的《我爱你中国》是1993年度十大金曲（当然，和汪峰的《我爱你中国》不是同一首）。他振臂一呼，台下万人合唱，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侯祖辛给我讲了另一个关于侯牧人的故事。

曾经，有个乐队请侯牧人去听专辑首发典礼，侯牧人带着当时还是初中生的侯祖辛一起去了。工作人员客客气气请他们坐在了非常显眼的嘉宾专座，且有一束专门的柔光灯打在专座座位上。

然而第一首歌才唱了一半，侯牧人就站起来对女儿说：“走吧。”

于是，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走出剧场。到了大街上，侯牧人点了根烟，轻轻说了句：

“太他妈差了。”

侯祖辛听着，却特别害怕有工作人员过来，问爸爸为什么出来了，因为她知道，爸爸一定会如实回答，一点也不会给人留面子……

傻 X么？

那个高举双手、高唱“从亚洲升起来”的大胡子，慢慢淡出主流音乐圈被人们遗忘；2009年得了脑梗，变成一个口齿不清、弹琴都困难、划拉着手指重新学2+2=4的秃老头……

傻 X么？

直到我看了《老摇滚》，听了侯牧人在片尾唱的歌——那首“义不容辞”为女儿写的歌，那首他在脑梗后和声都忘掉、话都说不利落的情况下创作的歌，我才懂了那句话：

像个傻 X一样的活着

活着多好啊

你们就大声说吧 我的兄弟姐妹

活着有多好啊

像个傻 X一样的淳朴 善良

活着有多好啊

保持你的骄傲 勇敢和尊严

活着有多好啊

（建议从23分20秒，老侯走进录音室开始，从头听这首歌）

看到老侯向前伸直脖子、用力唱出那句“没有前途，也要活”，我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

要爱、要吃饭、要说真话、要远离讨厌的东西……

要坚持这些事，要好好活着，在某些环境下，就是傻X啊。

老友黄纪苏说，老侯，你在病床上背“bpmf”的样子，真他妈摇滚。

只是，在看过《奇葩大会》之后，我重新再看一遍《老摇滚》，发现，老侯和侯祖辛的父女情，是更打动我的东西。

《老摇滚》，My Dad is a Rocker。老侯用生命唱了一首歌，而这次机会，却是侯祖辛带来的。

侯祖辛说，我们大家有一个误区，因为和父母天天相处，所以感觉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父母的人，但其实不是。

很多话，父母永远不会对你说，就好像有很多话，你永远不会对你的父母说一样。

如果不是摄像机，不是因为拍这部短片，侯祖辛永远不会知道，老侯脑梗后曾经想过要死；她也不会知道，老侯年轻时曾经说过“X他妈，中国的作曲家都死绝了么”。

（老侯回忆80年代末，他感叹当年人们在快乐时居然无歌可唱）

侯祖辛的爸爸是音乐家，妈妈是一个设计师，也是北京人，她说她妈妈是个“很飒的北京大妞”。

爸爸妈妈从不过问侯祖辛的成绩，老侯甚至从侯祖辛小学到高中，都不知道她在哪一个班。

但父母并没有忽视女儿。相反，他们特别喜欢听女儿讲自己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经常带女儿去看话剧、看演出、去录音棚。

侯祖辛还讲了一个关于爸爸的故事：

“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自己在家背书，我清楚的记得那是鲁迅的《闰土》。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出现了恐慌，因为我发现我怎么都背不下来要求背诵的第一段。当时我妈在国外，我爸在录音棚录音，我情急之下就拨通了录音棚的座机号码，那是有急事儿的时候才用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音乐声，我哭着说：‘我找侯牧人。’

“接电话的叔叔吓了一跳，连忙找来了我爸，我听到音乐声戛然而止，然后我爸有些着急的接起了电话。我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我背不下来！’

“用现在的话说，我爸当时一定是一脸懵逼，在听了我断断续续的解释后，他终于放心了，之后一边安慰我，一边和我说，来，咱们一句一句读。

“就这样，我握着电话抽泣着和他读了十多分钟《闰土》第一自然段。闰土和猹的故事成了我童年的创伤，但也成了我和我爸一个难得的温暖记忆。”

也许，正是因为老侯在女儿小的时候，愿意听女儿说，女儿才在长大以后，想去听老侯说。

脑梗之后，老侯曾经想过要死，但最终还是努力复健、努力重新学bpmf，爬山，走路，运动，弹琴，给女儿的《老摇滚》创作片尾曲，成为一个“太TM摇滚了”的秃头大爷。

这当然是因为老侯本性如此。

但老侯的“摇滚”，可能还有一些原因：是因为老侯曾经在电话里，听着小女儿边哭边读《少年闰土》；是因为老侯曾经在夜晚的马路旁，一边抽烟一边跟小女儿吐槽刚刚那场差劲的演出；是因为听到爸爸可能再也不能说话的时候，小女儿忍不住的眼泪……

每个人的故事，都不是自己书写给自己的。每个人的勇气，既不是完全源于自己，也不是纯粹为了自己。

侯祖辛拍《老摇滚》，上《奇葩大会》，是为了她的父亲。

老侯用力唱着“像个傻X一样的活着，活着多好啊”，是为了她。

他们给我们带来感动，这种力量，是因为爱和沟通。

这力量，我希望你可以拥有，更可以传递给身边的人。

↓点击“阅读原文”，听侯祖辛讲老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