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光的一切

2023-05-10 14:56:27

今天要讲的

是一个挺长的故事

长到我在讲的时候

也总是忘了时间



前几天看《奇葩说》,那一期里臧鸿飞讲到了自己有一个在圣诞节的朋友;我脑子里下意识地蹦出“鼓三儿”这三个字,出于职业习惯,我顺手点开百度,浏览了一遍张永光的生平。在顺着各种链接看过崔健、姜昕、窦唯还有赵牧阳等人的一些零散资料后,“张有光”三个字又蹦进了我的脑子里。

没错,我没有打错字儿,张有光就是张有光,和那个了的张永光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准确,除了相似的姓名,在我看来,他们还都是“玩儿摇滚的”。哪怕一个人“鼓三儿”的名号震天响,另一个可能只能在犄角旮旯里刨食儿。

 

百度百科看的有些多了,总感觉介绍张有光的时候也应该那么一板一眼地拉出一条时间轴来——张有光,曾用名张开光,19865月出生于河南洛阳,祖籍四川攀枝花,小学初中高中学习经历都不详,2008年考上了信阳农林学院,就读于园艺专业,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获得了二等奖学金。

而这之后的一段轴线,我终于可以换个更接地气的方式来讲述了。

2009年的九月,张有光和我都上了大二,但我们并不是同学或者校友;说起我们的相识,还有点戏剧性。九月末的一天,我们都心心念念的盼着国庆假期,我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汉口的车票,在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后,我终于将车票拿到了手,走出售票厅,天色还早,我便溜溜达达地往步行街方向走,没走几步,我敏锐地发现身后不远不近地吊着一个人。“小偷吗?”自付身强体健的我压根没有往抢劫的方向去想,只是暗暗地紧了紧裤腰带,故意挑人流稀疏的地方走去。终于,在步行街拐角的地方,身后的身影急走了几步,欺到我背后;我猛地转身,扎了一个滑稽的马步,“你干啥!”我先发制人地吼道;来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他伸出的右手在空中僵了几秒钟,又慌慌张张地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火车票来:“那个,我看你好像是把车票掉了”他将车票递到我眼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本本,“你看,这是俺的学生证,我不是坏人。”

我接过车票和学生证,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同龄人来——个子不高,将将一米七的样子,也许是由于胳膊和腿都挺长,整个人看起来反倒很匀称,一张略长的脸和露出的半截胳膊一样黑黑的,狭长的眼睛有小半被长长的刘海盖住;他吞了一下口水,我看到了他那出奇明显的喉结。


信阳火车站


“你叫我一声就可以了么”我将学生证递回给他,语气也和善起来,看他摸着后脑勺儿笑了起来,我也咧咧嘴,补了一句“谢了哈。”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他去喝了杯冷饮,在喝下一杯绿豆沙冰的十来分钟里,我了解到,他是农林学院的学生,和我同级,从谈吐判断,大约是一个很实在的人,当然,我必须承认,他拾票不昧的行为大大增加了我对他的印象分。走出冷饮店后,我执意打车送他回去,他推脱不过上了车;在快到他们学校的时候,他略略拘谨地说了一句:“到这里就好了。”在我和司机疑惑的目光里,他又挠挠头,“那个,我没有在学校住。”我和司机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就准备和他道别,这时候他又补了一句,“去我那里坐一下吧,我家里好玩的可多了。”

大概是“好玩的”对我总有足够的吸引力,又或是对他的好感度实在够高,我没有犹豫,就跟他去到了他租住的房子。与绝大多数大学周边的房子一样,这也是一片违建,四通八达的巷子里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建筑废料,包裹着生活垃圾的塑料袋子五颜六色的散落其间;拐了四五个弯之后,他指向一个不规则的门洞,“喏,就这儿”。我随他上到二楼,他拧开门锁,我们进到客厅;这屋子低的过分,伸直手臂就快能触到天花板,又由于楼与楼的间距太小,终年见不到日头,劣质皮革包裹的沙发散发出一股呛人的霉味。

张有光快走两步,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快来”,他说。时至今日我还能记得,已经破了洞的三合板木门吱呀呀地打开,一点暖黄色的灯光随着缝隙越变越大,张有光站在门前,扭回身来对着我说,“快来。”

进到这间屋子,我满脑子只剩“别有洞天”这一个词儿,整个屋子都是整齐的灰褐色,似乎是在原本的墙体上贴了一层特殊的壁纸,房间没有窗户,在两边墙角各放着一个简易衣柜;靠门的一面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完全没有一般独居男人房间内的凌乱或是烟酒气。“人不可貌相啊”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又觉得这句赞叹实在不像是夸人的;好在张有光不以为意,他走向一个衣柜,嗤啦一下将柜子的拉锁儿拉到底,背对着我,“你看,我说了我这里好玩儿的可多了!”

我凑到近前,看到衣柜里齐整地码着6把吉他和1把贝斯,噢对了,当时我还不认得什么是贝斯。7把吉他倾斜的角度都像是精密计算过的,暖黄色的灯光被轻薄的布料一滤,给这些“好玩儿的”蒙上了一层好看的辉晕。张有光小心翼翼地拿起最外边的一把,在弦上来回抹了几遍,转身朝向我:“想听啥,我给你弹一个!”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那一刻的张有光忽然变得那么耀眼,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里迸射出夺目的光,“涅槃的歌,可以吗?”我茫然地点点头,没有承认自己压根儿不知道“涅槃”是啥;不过下一秒钟,我便后悔了,他指尖扫过吉他拉出来的是高的离谱的音阶,紧接着张口而来的嘶吼更是让我有一种他要将我分尸的错觉。出于基本的涵养,我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堵上耳朵的冲动。十几分钟后,张有光终于弹完了最后一段solo,他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又瞅了我一眼,“我请你吃饭吧,旁边有家烤鱼,很好的。”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憨厚又略带优柔的少年。

我考虑再三,还是很没骨气地选择回学校找女朋友吃饭,张有光也没有强留,临分别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挂号单上,我看到他握笔的右手拇指上有突起的老茧;我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珍重地放进钱包的夹层里。

 

茶韵路边成排的饭馆儿茶楼


在这之后,我与张有光时常会见面,他虽长我三岁,却执意不肯让我喊他“光哥”,于是慢慢的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喊他“小光”。

我和小光的会晤,多是选在离我们两所学校都不远的茶韵路,这条路临河,沿路有许多参差不齐的饭店和茶馆儿;每到入夏的时候,这里一众店面的生意就会越发的好起来,各家铺子的老板在各桌之间来回穿梭,手中的半杯啤酒和挂在脸上的笑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暴脾气的大厨将勺子敲的震天响,抱怨帮厨手脚不利索,几个机灵的小伙计跑过马路对岸,从河里圈出的“水田”里拎起活蹦乱跳的鱼虾,以更快的速度跑到客人面前,“老板,你看可以不咯?”也常有豪气的客人,在哈哈大笑间,摸出百儿八十塞到小伙计手里:“去,换一壶新茶来,要今年的雨前茶!”

我和小光都很喜欢来这里,一来是许多老板都为人和善,看我次次都只点一盘最便宜的清炒野菜,也照例送一壶毛尖,拉几句家常;二来是食客众多,便于小光在这里谋生活。

小光的谋生手段也无非就是唱歌,他背着吉他,手里拿着塑封的歌单,一桌一桌的问过去,“先生,要听个歌吗?”虽说十有八九的人都是摆摆手,或者压根不去理会,但一晚上下来,一两百块总还是能到手的。这期间,也难免遇到喝多的客人指着他鼻子莫名大骂,也会有些奇葩的家伙听完之后故意挑刺儿然后不付钱,但小光从来不恼,他总是堆着满脸的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大哥”他将身子折成标准的九十度,也将那些谩骂和胡搅蛮缠一并折了回去。

我一度为他不忿,有几次还要为他出头,但他只是拉住我,用满是轻松却坚定的语调说:“没事,赚钱而已。”

的确是啊,也许是比我大几岁的缘故,他总是能将生活中的各类事情都拎得很清,除去唱摇滚的时候,他还真是一个过分和气的人,这也导致我不止一次地批评他没有“玩儿摇滚”的人应有的血性。每次我这样说他的时候,他总是作低头沉思状,我那三五句说完,也就气势全无,等我再去细看,发现他正在认真的在简谱上勾画,我最后一丝抱怨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在小光的琴声和浉河潺潺的流水中,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他终于组建起了自己的乐队,开始带着大大小小的几名“战友”,在周边省市里奔忙,参加各种音乐节;在经费紧张的时候,乐队就去酒吧驻唱,有时候驻唱的机会也找不到的时候,他还会来茶韵路这边,背着吉他拿着歌单一桌一桌地转过去。

实话说,在当时的我看来,乐队中的另外几人都比小光更像“玩儿摇滚的”,他们抽烟喝酒留着五颜六色的长发,即便是大夏天也要裹上带铆钉的皮夹克,用甩起的头发和夸张的眼影勾搭一个又一个春心萌动的姑娘,当然间或争风吃醋的斗殴也被他们美化成了“为摇滚而战”。

在一场场难免的矛盾中,小光总是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他的殷勤和自掏腰包买的烟酒车票,始终成功地让乐队挺立着。一来二去,乐队在当地的小圈子里也算是有了点名堂,偶尔有大老板过生日,也会请他们去暖个场。

“马上就苦尽甘来了啊!”又一个春末的时候,小光和我对坐在我们学校旁边的米粉店里,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快要把我灼伤了,“小杰啊,我退学了。”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一个本子在我面前摊开,“我写了个曲,你听一下,配个词给我吧?”仿佛退学这件事情是无比的微不足道。我看着他要从背上取下吉他来,赶紧制止了他,这样一来,他也就成功躲过了我对他退学这件事的盘问。

 

2011年长沙橘洲音乐节海报


后来我得知,是因为他受邀的一个很重要的音乐节与期末考试的时间冲突,他与导员沟通不成,一气之下就直接退学了;当然,这对故事的走向并没有什么影响。当时,我与小光的联系其实已经少了很多,他总是那样忙,今天在湖北明天就跑去了湖南;而我自己也是过的诸般不顺,在他跟我提出来帮忙填一首词的时候,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怨怼,果然,小光你也变成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了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还是和小光窝在他的寝室里,没日没夜地去写这首歌。他嫌我写的词太过阴柔太过刻意,我嫌他读书少不懂文字的美;也是在这些天里,他给我讲了众多的关于摇滚的知识。

他给我讲魔岩三杰,讲关于树村的一切,讲五道口的辉煌;他给我讲迷笛的缘起,讲圈儿里令人敬佩又心疼的老炮儿;为了写那首歌,我也跟着他一人一个耳机地听了无数的摇滚“流派”——无聊军队的朋克、扭机夜叉的新金、、cmcb的说唱、窒息的激流、霜冻的旋死、谢天笑的gurnge、龙神道的雷鬼、甚至还有二手玫瑰和南城二哥这钟一张嘴就让我笑场的“二人转”,就连我现在常听的民谣,也是从那时候听万晓利开始的。

无奈的是,也许是这种填鸭式的教育真的作用太差,直到音乐节主办方要求上报歌单的截止日期前一天,这首歌的词小光仍是不满意;对于他近似偏执的坚持,乐队的其他人都颇有微词,在当天聚餐的时候,还顺便来安慰我,叫我不要和小光计较。天地良心,那时的我虽然心里有些挫败,但也是第一次对小光生出深深的佩服来;在那之前,我一直认为“玩儿摇滚”的不过就是耍态度、拼热血、吼愤怒,直到看过小光抓着头发绞尽脑汁,还有眼中时不时闪过灼人的神采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热爱”两个字的热度和分量。

酒过三巡,“小光啊,咱那歌要不就那样吧?”贝斯手小炜弱弱地和小光碰了碰杯;“不行!”这次是我和小光异口同声,他看向我,眼中并没有惊讶,我望向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闹市中的小院儿

图片来源见水印


时间在洗澡水冲走一身身臭汗和绿豆冰的抚慰下很快就跳到了九月,我的学校定在9月9号报到,正好省去了我请假的麻烦;我买了张硬座票,一路昏昏欲睡地到了长沙。

小光一个人来车站接的我,我问他其他人呢,他解释说几人都在学校注册,之后就会请假过来,我想说几句让他宽心的话,却发现实在不合时宜,只能拎着随身的包随他到了住的地方。由于怕练歌的时候被人投诉,他索性租了一个小院儿,我感叹他的能力之强,居然能在长沙找到这样一个破败的院落,他神色里难得露出一丝自得,“来,听一遍歌,给我提提意见”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六把吉他和一把贝斯仍是如出一辙地躺在床上。我晃了晃缺氧的大脑,终究还是不忍推脱。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劳尘关锁......

小光的声音中透出难掩的疲惫,我从包里拎出一罐红牛,拉开拉环递给他,他用眼神示意我放到桌上,手指仍是准确地按向一根根琴弦。

直到今天,我仍能清晰地记起当时当日,那首歌之间的每一个细节。老旧的屋子里的水泥地泛起丝丝的潮气,被薄云遮蔽的太阳努力倾泻下苍白的光,被斑驳的玻璃再滤了一遍,将屋内为数不多的纤尘照的清晰可见;那扇关不紧的木门还屋外窗台上成排的花草,随着小光弹出个每一个音节微微颤动,一只小小的鼠妇从我的脚边爬过,并没有被音乐惊扰地缩成一个球儿;小光身后的墙上,一面老旧的镜子映出他黑黑的一截胳膊。

“他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他唱。

 


橘洲音乐节现场

图片来源见水印


之后便是橘洲音乐节,我带着小光给我搞到的“工作证”,堂而皇之的在后台转来转去;在临开场的时候,我看到小光在一个角落里办跪着,我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费力地挤过人群来到他跟前,“咋的啦?”我不得不用非常大的声音向他喊,小光抬起头看我,眼中似乎有泪光,“你说,我能行吗?”看着他又楞又可怜的样子,我努力用自认为最标准的河南话吼了一声“中!”小光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他朝我胸口杵了一拳,眼中的水汽也蒸发不见。

那天晚上小光他们乐队仍是作为暖场乐队上场的,当时观众还有大半没有进场,加之他选的那首歌也不够劲爆,一曲已毕,观众们的情绪明显还没有被调动起来,不过还好,由于观众实在够多,掌声总没有显得稀稀拉拉。

我跑到后台,正迎上小光他们乐队下台。“刘金义你是傻逼吗?你自己算算弹错了几次?”小光像一头要吞人的狮子,低低地吼;一旁的小炜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却正对上小光指向他鼻尖儿的指头,“我干恁娘!你的和声呢!”小光气势汹汹地指着高出他一头还多的小炜,爆出了正宗的河南国骂,压的周遭嘈杂的人声都为之一静。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光发火,此刻的他终于完全对上了我想象中那个“玩儿摇滚”的形象。不过眼瞅着几个志愿者向这边看来,不容多想,我冲众人一挥手,从背后架起小光,拖到了后台。

接下来,小光并没有将这股狠劲儿再持续下去,他甚至转脸儿就向其他人去道歉,但看着几人尴尬而沉默的笑容,我知道,这个乐队一定也要崩了。

 


乐队的确崩了,这个一年换了五次名字乐队,这个靠着馒头和芝麻酱度过漫长冬季的乐队,这个为了一个驻场名额和其他乐队火并三场的乐队,终究还是在“学业为重”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面前,解散了。

小光却并没有因此而颓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凭着已有的一些名头,混迹于湖南湖北的各个乐队中,从他前“战友”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他混的还算顺风顺水,在我临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和一家很出名的公司签了合约。


崔健作为嘉宾压轴出场


再之后的事情,其实就乏善可陈了,随着毕业,我渐渐断了和小光的联系。在我准备停用大学时候的电话号码的时候,我试着给小光打过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姑娘,有着好听的声音,她说小光喝多了,正睡在沙发上,还问我能不能把他接回去;我尴尬的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和小光在音乐上合作的,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洛阳,好见一面。姑娘似乎是有点吃惊,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说:“小光要回四川了,过几天就走,他没和你说过吗?”我楞了楞,挂掉了电话,又把手里那份刚刚收到的,长沙华艺传媒的offer轻轻地塞进抽屉里。

 

我与小光,终究还是又见了一面,在湖南理工大的南湖校区里,我和他对坐在一家米粉店里;他理了个利落的光头,左边锁骨处露出来一点纹身,看样子是新纹上去的。我笑他这个造型,还真是应了“小光”的名号,他点了一根烟,没有一如往日的笑脸,我搓了搓手,压下了在他光头上摸上一把的妄念。

“喂,你还欠我一首歌哈!”分别的时候,小光终于笑了一下,他用手摸了摸溜儿光的脑袋,又猝不及防地照我胸口杵了我一拳。

 

一年多之后,我已经辗转回到家乡,九月的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本周云蓬亲笔签名的《绿皮火车》,寄件人是原先在长沙的同事,循着快递单上的电话,我联系到那位同事,她说这本书是从成都寄来的,随书还有一封信,只不过包裹来的时候适逢长沙大雨,整个包裹都泡水里了,那封信也烂作了一团。我问她是否还记得寄件人是谁,她不假思索地说,“叫张开光,这名字太搞笑的咯,我就看一遍就记下咯!”

在我的感谢和同事的“应该的”中,这通电话挂掉了。

我想这一次,也许是真的分别了。

 

时至今日,每当我看到听到关于“摇滚”两字的短短长长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总是想起那个平凡无奇的张有光。我想他教会我的,并不能用热爱、专注、谦卑、勇气这些很正能量的词来概括,我知道的是,有关摇滚,甚至是有关音乐,还有为人,他以自身为通路,为我开了一扇小小的窗,也许容不得我走过,但给了我远望的机会。


所有玩儿摇滚的人都爱说

摇滚不死


其实故事里没有提到的,还有一回。

大概是前年的时候,季节我都已记不太清,有一天深夜我接到一个电话,好容易睡着的我带着巨大的起床气怒骂了一句,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好听的女声操着四川话:“那个,你是小杰不是啦?”“你说”我的脑子和涵养一起慢慢地醒过来;“小光被人杀咯......”“你说啥?”我实在没忍住,又爆了一句脏话。也许是我这一声把对方吓了一跳,她迅速地换了普通话,“不是不是,是小光和人打架,被人捅了一刀......”我心里稍稍泛起期待,也无从追究她的话里是否有漏洞,“他现在咋样?”“已经没事了,好在没有捅破内脏。”我吁了一口气,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只穿着个裤衩儿站在床上。

之后她表示小光和她身上都没有带现金和卡,小光的电话又关机了,想跟我借两千块钱垫一下医药费。我二话没说起身出门,从ATM往她给我的卡号上转了两千过去,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冷风一吹,我才懊恼起来——这么明显的骗术啊......我第三次爆了个粗口。

只是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的卡里被打进了两千块,我来不及享受失而复得的喜悦,给那个陌生的成都号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就当我以为信号出问题的时候,“嘿,你个瓜娃儿”;在那个瞬间,我百分之八百的确定,一定是张有光这个家伙。“老子一吊子甩死你个瓜皮!”我也在众人的侧目中,扯起嗓子喊了一句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四川话。小光笑了几声,又咳嗽了起来,我却没有一点儿放过他的意思:“河南话转四川话转的很溜嘛小伙子,来你再瓜一个试试?”小光打了个哈哈,说钱收到了吧,我说没有啊你再打一次......

几番嬉皮笑脸后,我终于问他:“你媳妇儿咋知道的我的手机号?”

“你的号儿,我一直是存成特殊联系人的啊!”小光答非所问。

“你个欠债的瓜皮!”趁我愣神儿,他又哈戳戳地骂了一句。

 

真是让人脑壳疼呦!我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小光最爱的窦唯

吹起长笛恍然似仙


世事难恒常

不若大梦一场

酒与歌,灵与肉,磅礴或腐朽

静心来观,此间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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